編按：最近爆紅的ChatGPT通過了美國醫師執照考試的筆試，引起醫界熱議！本文認為ChatGPT的出世再次呈現AI在醫療應用的「潛能」，但現在還不能用，畢竟醫療是不能出錯的。

最近在《紐約時報》看到一篇標題很有趣的文章〈My Watch Thinks I’m Dead〉，我直覺地認為一定是AI的問題，原來Apple的新手錶及手機，增加了使用者嚴重撞擊（主要是以發生車禍時的情景設計的）時，主動通知附近的急救中心的軟體。

因設計的不夠周延，結果這個冬天在美國，一些滑雪場急救中心的電話加倍忙碌。雖然這軟體有個機制，急救中心可直接連結到手機，但卻可能因環境吵雜而聽不見，或是手機的主人滑雪滑得太過癮，而根本不接手機。急救中心就無法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！

然而，只要接到通報，急救中心就不能忽視，必須花時間、人力去分辨通報的虛實，反而增加了工作的負擔，甚至因忙於應付這些錯誤訊息，而延誤了真正需要急救者的救援。

近20年，在AI人工智慧的急速發展中，我一直關心著AI在醫療方面的應用，最初，IBM儼然是AI在醫療應用上的領頭羊。

IBM不但花了很多錢購併擁有病歷及影像的公司，也花了不少錢與全球數一數二的紐約史隆凱特琳，以及休士頓的安德生癌症中心，一起研發癌症治療的軟體，根據外界的估算大約花了50億美元，終於在2016年轟轟烈烈地出場，並且風靡一時。

台灣有一所醫學中心購買了該軟體，大打廣告招攬生意。結果在各國醫師使用後，發現錯誤及不適用率太高，而終告失敗。

因此，有人形容IBM醫療軟體曾經號稱是「醫療的未來」，最後變成被廉價出售的廢料。

當初，我就曾評論，我認為任何應用在人身上的醫療硬體或軟體，都可能影響生命，因此，都應該經過嚴謹的臨床試驗，才能確保病人生命的安全。照顧病人的原則，應該是以戒慎恐懼的態度，力求萬無一失。 

醫療新科技總是很吸引人，如果幾年前，您自費去接受了「華生醫師」的所謂「精準醫療」，反而被給了錯誤的處方，不是很倒楣嗎？

圖／人工智慧在醫療的應用上，論其成熟度，應該還在幼兒期，僅為情境配圖。圖片來自unsplash

智慧醫院商機無限！但ＡＩ應用必須更謹慎，不躁進

近年來，「智慧醫院」在媒體尤其是商業雜誌、商業諮詢公司的出版物，都占了極重要的篇幅，似乎商機無限。

我從不否認人工智慧如機器人、無人機、自動駕駛汽車等，已經在改變人類的生活。但是，人工智慧在醫療上的應用，則要特別謹慎，不能躁進，在研發的過程中要反覆驗證。最後，還要通過嚴格的臨床試驗，才可以用在病人身上。

舉個例子，在歐美國家病歷書寫的要求比較詳細，醫師往往須要花很多時間在病歷的整理與書寫上，而降低了醫師的工作滿意度，甚至產生職業倦怠。

因此，很多科技公司就開始發展利用自動語言辨識及自然語言處理的軟體，來代替醫師書寫病歷，提升工作的效率，這樣的構思似乎很有道理。

只是，今年1月《美國醫學信息學協會期刊》發表了一個研究報告，分析了Google及Amazon兩家公司發展出來的人工智慧書寫的病歷。

研究者認為，根據目前存在的軟體所寫出來的病歷，一方面可能是診間硬體環境不理想，或是軟體程式未臻完善的關係，Al還不能精準掌握病人與醫師之間對話的意涵，時而會錯意，就可能造成誤診，病人的安全就失去保障了。

再舉一個例子，Epic systems corporation 是美國最大的醫療軟體公司，幾乎所有美國的教學醫院及醫學中心的病歷電腦系統都使用Epic的軟體。

眾所周知，敗血症是造成住院病人死亡的一大原因，占醫院死亡率的12.5%至15%。然而，敗血症如果能夠早期偵測，適時適當地治療，就能夠避免死亡。也就是說，不但能夠救命，還能節省不少的醫療資源。

Epic這家財務雄厚，擁有78%美國病人、全球3%病人的病歷資訊，又雇用為數眾多、經驗豐富的軟體工程師，多年前就投入開發了敗血症的預測軟體。

結果，權威醫學雜誌《美國醫學會期刊（JAMA）》去年發表的報告中，研究者分析敗血症預測軟體在密西根大學醫院的使用狀況時發現，儘管該軟體對於18%的住院病人發出早期敗血症的警訊，卻沒有偵測到67%實際上有敗血症的病人，引起醫界譁然。

ＡＩ在醫療應用方面仍處於幼兒期  

我一向歡迎新知識、新科技的來臨。我不會否認終有一天，人工智慧在醫療照護方面將有重要的助力，進而改變未來醫院的樣貌。

但是現階段，人工智慧在醫療的應用仍舊只是一個美好的夢想。論其成熟度，應該還在幼兒期，我們必須容許它從容地成長成熟，才可能長成為身心健康的好漢。千萬不能揠苗助長，今天的夢想才可能成真。

上述實例告訴我們，雖然今天很多醫療機構都在標榜「智慧醫院」，但實際上，人工智慧最多只能用於增進流程效率的提升，或代替勞力的機器人輔助工具。絕大多數能夠應用在病人診治上的人工智慧軟體，都還沒有經過嚴謹的臨床試驗的考驗，仍然還沒有足夠的安全保障。

最近人工智慧的大事記是，去年11月推出、立刻爆紅的ChatGPT，短短兩個月就席捲全球。根據媒體報導，它還通過了美國醫師執照考試的筆試，引起醫界熱議！

我就跟朋友説，ChatGPT的出世，只不過再次呈現AI在醫療應用的「潛能」，但現在還不能用。因為醫療是不能出錯的，這個軟體也許很聰明，但它還需要在不同的情境下，不斷地測試、除錯，直到演算資訊夠透明，而且可以追蹤時，才可以用在病人身上。

本文章反映作者意見，不代表《遠見》立場

（作者為和信治癌中心醫院院長）

By 遠見